诗酒自娱 发表于 2018-5-6 10:28:30

特殊的节日

特殊的节日
4月25日,原重庆市江北区新民民办中学初1966级2组学生在巴南区南湖一处农家乐聚会,那时的班长戴蒲生与我取得了联系,加了微信好友,把我拉进了他们的微信群。于是不断看到他们活动的画面,参与了他们的对话,不由心潮起伏,陷入久远的记忆••••••
原来,1964年3月,我以“待业青年”身份,由江北区雨花村街道办事处调到其管辖的这所简陋的民办中学,教这个班的数学课。一学期后,改教语文,并且担任此班的班主任,直到1966年夏,算是带他们完成了初中学业。继而“文革”烈火熊熊燃起,他们不能继续升学,也不能就业,从1969年3月开始,陆续下乡,成为知青,后来分别调回城里,从事各种工作。1966年初中毕业,按7岁入学计算,加上小学、初中9年,他们当时的标准年龄是16岁。如今当然都是爷爷奶奶这个“级别”了。所以他们才有可能在农家乐聚会怀旧,重温少年时代的友谊,回味逝去的年华。而我也因为这样的机缘,又忆起与他们共同度过的艰难岁月,诸多往事。
27日凌晨早醒,又想起前天“微聊”的情境,不由补写了这首《遥致》:

      你们是谁呢?一群翁媪
      齐聚于春的温润怀抱
      如今我只能依稀辨认
      半世纪前的青春年少

      那时的大地突起狂飙
      把你们刮离家的暖巢
      哪是去接受什么教育
      在广阔天地备受煎熬

      终于开始了正常生活
      终于走上了人生正道
      尝遍了生活酸甜苦辣
      如今沐浴着绚丽晚照

      天天都活得有滋有味
      你们该得到如此福报
      不知你们感觉到没有——
      我正在远处露出微笑
不曾想到,那天以后,戴蒲生、刘锡永等同学就开始谋划,相约前来我家看望。终于在5月4日这天,我在与他们大多数人阔别达半个世纪之后,又实现了师生的团圆。上午10时,我到解放西路车站去迎接他们。这群“翁媪”一个个走上前来,同我握手,叫我辨认是谁。世事沧桑,像随时变,我能够叫出名字的实在不多。之后就迫不及待地不断地改变组合,与我合影留念,留下这珍贵的瞬间。他们一共来了23人,除了几位已经不幸过早辞世的学生——让我为他们的在天之灵祈祷吧——占了该班健在者的半数。个别在外地的学生还与我通了电话,我与在北京的尚显芬还通过视屏见了面。
那天的一切他们都安排好了,事先就知会我不用操心。中餐是在我住宅楼下的“泊联汇”订好的。饭前待菜时,我在赠予他们的《我的诗人梦》扉页一一签名留念。席间,我不能饮酒了,以椰奶代之,举罐与同学们频频互祝,话旧谈心,也算尽兴。我比他们大不到十岁,那时有师生之别,如今就像是朋友了。
从1964年3月起,到1980年3月,我在新民民中呆了16年。减去“文革”中的停课,实际上教学工作时间很短。除了这个属于“老三届”的初66级2组外,还教了一年“超龄生”,送了一班“新三届”。真正尽心尽力,全心全意教书育人的,也就只有教他们这两年。不过后来“新民民中”撤销,我也早就离教转业,我与他们遂少联系,更谈不上对他们有什么了解。然而说起当年的情形,许多事,甚至一些细节,还栩栩如生,历历如在眼前。
如今的民办学校几乎是“贵族学校”的同义语,与当年那种“民办”学校简直有天渊之别。三年困难时期之后,国家办学经费不足,便采取权宜措施,由街道自筹一点资金,再由师生通过“勤工俭学”凑钱,因陋就简,办起若干中小学凑数。学生是半工半读,一周3天读书,3天劳动呢。那时我们学校的劳动主要是割牛草,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临近的公社畜牧场。老师们当年有一句俏皮话,说这是“贤人教圣人”——这是谐音:老师是没有正式工作的“闲人”,而学生是公办中学收不了的“剩人”。当然教学设施设备之贫乏、粗陋,则是今天难以想象的。然而正是在这样的条件下,我们师生共同努力,十分珍惜各自工作和学习的机会,建立了深厚的情谊。我和同事们白天教学,晚上除了备课、批改作业,还要抽出时间家访;对于顽皮的学生,还经常要找他们个别谈话。不乏努力向上,品学兼优的学生,遗憾的是他们没有良好的学习条件;当然,可叹的是,即便能够读到公办学校,他们一样不能升学,也会被一股脑儿赶下乡去接受“再教育”。
那天时间有限,共进午餐之后,因为我下午另有要事,就与他们互道珍重,依依惜别了。好在这次建立了热线联系,今后见面话旧的机会就多了。在交谈中,有些本已淡忘或很难想起的事,经学生提起,觉得还有意思,略记几笔:
戴蒲生、周登凤等谈到,我那时也没有经谁允许,就组织他们到嘉陵江去游泳,并且还带其中的佼佼者横渡嘉陵江!还教会了几位女生游泳呢。真是胆大包天啊!想起颇有些后怕呢:万一出事,怎么了得?
陈种林、王秀容等谈到,我带他们打乒乓,成立了校队,还经常出征,战绩甚佳。并由此想起程志远、罗德明、代心珠等当天没来的乒乓队员。运动场地十分缺乏,乒乓球运动算是我们学校的长项,颇有名气呢。
漆素华谈到,毕业前有几位女生看了电影《朝阳沟》,一时冲动,也要像那位主人公一样,辍学下乡去锻炼,被我劝止了。我觉得她们年龄太小,还是继续读书才是,毕业了再考虑其他。后来她们下乡了,才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,庆幸当时听了我的话,没有造次。那样做是替学生着想,如今还庆幸做了一件好事。
好些学生谈到,喜欢听我讲评作文,自己的作文被选为范文,会引以为自豪。王长华说,由于养成了写作的兴趣,后来在单位也喜欢写稿,这一长处得到了发挥,在工作中起到了好作用。戴蒲生后来当了教师,发现一个贫穷学生作文的优点,经过鼓励,进步很快,后来得到长足发展。确实,一定是受历来语文老师的潜移默化吧,我批阅作文也非常认真,写评语字斟句酌,评讲作文最受欢迎。我想这也许是我后来从事文学评论最初的操练吧。

    陈永芬说,我有时候编顺口溜批评学生。她记得两句:“老迟到,老迟到,留恋被窝睡懒觉。”还真有点儿意思,也许还有别的吧?我压根儿忘掉了。这种批评方式,学生易于接受,不会有抵触情绪。不妨自我表扬一番:拔高一点算一种批评艺术吧。
同学们知道我前年因病做过手术,对我的健康非常关心。临别时一再劝我好好保重,并且说等我满八十的时候,一定要为我庆生。我也表示,他们一路走来,也很不容易,现在是到了安度晚年的时候了,希望今后多一些团聚的机会。
今天的聚会选了一个好日子,正好是“五四”青年节呢!希望今后我们师生都能保持健康的身体,快乐的心境,青春的气息,活得有滋有味!让我们永远记住今天,这个特殊的节日!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2018•5•5补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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