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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亲情] 落幕情殇·遗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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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5-21 10:52:3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一 幸福的定义
对于一个女人来说,什么是幸福?
我曾常常独自坐在酒吧里,一边喝着鸡尾酒,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。看着那一群群接近颓废的人,我感到茫然,就像一个已经被水蔓延到喉咙口,却无力反抗的可怜人。靡乱的气味充斥着我的鼻,甚至连毫无关系的眼,也受到了污染。那时的我,很想离开这个被疯狂所迷离的地方,远远地离开。
也许我是一个天生矛盾的人,当喜欢某种事物的时候,这其中还惨杂着厌恶,所以说,幸福对于我来说很渺茫,或许我天生就被赋予了不幸福的角色。
正月的时候,我迎接我20岁的生日,我为自己许下了一个愿望,我要离开这个南方的小镇,去一个大城市里,过着都市的生活,我不甘心这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镇里,每天在饰品店里打工,以此来赚取一点点微薄的生活费,这不是我想要的。
我跟东扬说了我的愿望之后,他笑着对我说:“莫聆,有目标是好的,但是必须要找个可以实现的,你认为你离开的了吗?”
我笑了,我笑得很凄惨,是啊?我离开的了吗?我那远在异国的妈是不会同意的。虽然我不跟那个视赌如命的爸,还有那个不学无术的哥住在一起,但是他们也绝对不允许我离开这个小镇的,因为妈带给他们的钱远远不够他们花,每个月还要和我索讨那微薄的工资,他们就像寄生在我身体里面的虫子,存在的同时,正一点一滴地啃咬着我的骨,吸食着我身体里的血液。
每当我如此地笑,东扬就会用他那温热的唇瓣来吸允着我的嘴唇,我可以从他的身上可以寻找生活的慰寂,但是,我真的爱他吗?到底是一种寄托,还是真正的爱?至今为止,我无法去解答,或许一个被生活快要逼疯的女人,是没有资格去了解这个的。
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胸膛里,倾听着他的心跳,总是让我感觉到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,也许在下一刻,它就不再跳动了,如果那一天来临的话,那么我又在何方呢?还会这么安稳地靠在他的胸膛里吗?我无语地微笑着。
我对东扬说:“我是个被生活逼到死胡同的人,是的,我离不开!”
东扬就用一种花来比喻我——曼陀罗,他告诉我曼陀罗花的颜色有很多种,每一种颜色的花都有不同的花语,其中有种颜色呈黑色的曼陀罗,它的花语是:“无间的爱和复仇,绝望的爱,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凡间的无爱与无仇,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,生的不归之路。”
我知道他说这段花语的意思,只是我不想去理会,因为这背后隐藏着我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,潜意识里想挥走那段曾经带给我伤痕累累的回忆。我真得好疲惫,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躺下来,然后永永远远地沉睡下去,在我的梦中,永远都是那个幸福的小公主。
时常会好奇,为什么当初东扬会选择和我在一起?许多难以预知的事情,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来临。在记忆中,他是那个爽朗又温柔的男孩,他的背影有着一种天生的寂寞感,那股感觉让人难以触及。在高中的时候他默默地帮我写试卷,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给我传纸条,在晚自习下课之后,陪我走在寂寥的小道上,将原本照耀夜灯下一个影子变成了两个影子。或许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,我和他之间也亦如是。

二 曾经的友谊
生日的几个星期之后,我意外地接到了霜的电话,她对我说,三天之后就回来了,以后将要在这里工作,让我去火车站接她,我默默地挂下了电话,什么也没说,自嘲地想,如果我说,又可以说些什么呢?很多事情一旦有了隔阂,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。
我打了个电话给东扬,我说:“霜要回来了!”待他还没说话,我便将电话给挂了。之后我开了一瓶啤酒,大口大口地灌着自己,迷茫地看着那个摆在书桌上的电话,任电话铃响了几十次,再也没有去接听。
三天以后,我还是去火车站接霜了,毕竟我和她曾经是最好的朋友,如果不是因为东扬的话,或许我们依旧是好朋友——
曾经陪伴着我从童年走到青春期的女孩就是霜,脸上有淡淡的忧愁,却依旧耀眼于人前,清澈的眼睛,干净的没有丝毫杂质,水一样的女孩。从来也没有想过与她为敌,到底可憎的是命运,还是我们的心灵,东扬的出现,彻底瓦解了我们十多年的友谊。纷扰、烦恼、眼泪、在这些情感的迅速发酵下,东扬和我选择在一起,而她选择了离开,这个带给她伤心的地方。一切太过于混乱,以至于我们之间的友谊会以这种方式告终。
再次见到她,我没有任何的欣喜感,只是淡淡地跟她聊了几句,很多事情真的是一去不复返,曾经最好的朋友,现在就像陌生人。过去的种种,就如同过眼云烟,霎那间,消失地无影无踪,如果再去寻找的话,也只是留下荒芜的一片。
送她回家之后,我淡淡地对她说:“我先走了!”
她幽幽地看着我,犹豫了一下说:“莫聆,你爱东扬吗?”
我望着她那忧郁的样子,就像即将凋谢的丁香花,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。突然我笑了,笑的很大声,整间屋子来回震动着我的声音,四周气息压抑的可怕,她恐惧地看着我,我停止了笑声说:“我需要他!”
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说:“爱吗?”
我没有回答她的话,就转身离开了。
我抬头仰望着天空,今天的天气依旧是乌云密布,那个被云掩盖住的太阳不知道在哪里?我无语地冷笑,再次问自己,到底有多爱东扬,有霜那么爱吗?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东扬,但是我知道我没有霜那么爱他,因为我的性格造就了我对一件已经不属于我的东西,是不可能会执着太久。

三 心灵的归属
我细细地推算了一下时间,大概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东扬了。自从上次给他打电话之后,我拔了家里的电话线,将手机每天皆为关机状态,每天除了去上班就是回家上网,生活过得空前麻木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做?只是觉得思绪真的很乱,大概是因为霜的出现,将原本沉淀在一个位置的我,开始搅拌,使这潭水变的浑浊。霜的回来打乱了我原本简单的生活,因为她在我心中有一个特别的位置,一个无法定位的位置。或许我是在庸人自扰,只是在为自己的不自信,寻找一个可笑的理由。
我很期望东扬能够过来找我,对我温柔地说一声:“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,不必再去想了!”但是他没有过来,只是在给我不停地打电话。我知道我这样做有多幼稚,多可笑,多荒唐,可是此刻的我,真的只是想要给一个人安慰,能有一个肩膀给我,让我可以依靠,难道我这样的想法也是奢求吗?
望着那个天天在响的电话,我躺在洁白的床单上,点起了一根烟,烦躁地吸食着它,企图让自己的心灵堕落,这样的话,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情绪感染我,我也不用如此地痛苦了……
恍然之间,才发现整个房间被烟味熏食着,而我全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香烟味,那股气味有种让我有种想吐的感觉,颓废地看着满地的烟蒂,苦笑了一下,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死在香烟和酒精催眠之下。我感到好累,好累。微笑地闭上了眼睛,迎接我的将是一片黑暗的梦境。
再次踏进这里,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来。在这种疯狂的味道几乎快要远离我的时候,我又选择走进了这里,没有任何原因,只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冲动,迅速地控制住了我的大脑。或许我内心想跳入一个深渊,把自己活埋在谷底,让灵魂带走我所有的情感,留下一副腐烂的躯体。
我冷笑地看着那舞池里面疯狂的男男女女,音乐的沉浸下,肆乱地舞动着身躯,在近似黑暗的空间里,可以无顾虑地亲密接触,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,我想他们的灵魂起码在这一刻是不受束缚的。
对于这个地方,我存在着矛盾感。我讨厌这样的环境,里面的空气可以让人麻木地窒息,我的身体受不了里面的感染。但是我的思绪和心灵是热爱这里的,在这里我的灵魂可以受到极大的解放,就好似一个鼓足了气的气球,我们去扎破它,它可以一口气把原本的怨气都发泄出来。
这时的我,头已经开始发晕了,觉得自己带着这种思绪,喝了好多好多的酒,但是却想不起来具体喝了多少酒。眼前的事物看上去有点模糊,摇摇晃晃的,难以触及,似乎已经感觉不出来疲惫的是我的心灵,还是我的身体。
拖着让酒精蔓延的身子,缓缓地走回家。突然发现今天夜灯格外的亮,我那孤单的影子在它的照耀下突显出一种难以诉说的凄凉感,那个曾经陪伴我的影子,还会不会再来呢?

四 诠释的感情
渐渐地我发现我夜晚游走于酒吧的次数多了起来,我越来越讨厌这样自己,什么事情都不敢去承担,什么事情都不敢去接受,什么事情都对自己没有信心,每天在酒精和香烟的沉浸下,就像一个等待死亡的绝望之人。
游荡在被夜色笼罩的大街上,微微的凉风渗入皮肤,手轻抚着额头,感觉到头被酒精麻痹的痛苦,一身酒味伴随着我。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不知道过多久了,觉得很久很久了,漫长的几乎让我认为已经过了一个世纪,或者更长。
头越发的疼痛,刺激着我神经,双手捧住脑袋,无力地靠在附近的墙壁上,头发一直往外渗出汗液,滴到了我脸上,抑制不住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地涌了上来,我已经分不清楚流出的是我的眼泪,还是我的汗水。
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,在进入黑暗的那一瞬,我竟然有种释然,可以放下以前放不下的东西,从此在我的梦中遨游,做一个永远结束不了的幸福美梦。
隐隐约约我感觉有一个人抱着我的身体,一股熟悉的气味围绕着我,对于我来说,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,我累了,真的累了,再也无力睁眼再去分辨……
一睁眼,发现我躺在我那已经铺上白色床单的小床上,双手抚摸着洁白的枕头,感受着它的质感,不禁会心一笑,我是有洁癖的,我喜欢我的床是纯白色的,喜欢所有白颜色的东西。只有这种颜色才能给我那伤痕累累的身心一种特殊的安慰。
闭上眼睛,在我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,我是干净的,我是干净的,我是干净的!过去的事情,已经过去了,我还是以前的我!可惜,我不是童话故事里面的人物,更不是里面幸运的公主。现实总是残酷的,会把我一心编织的美梦狠狠地打碎,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悲剧人物。一个连用彩色描绘生活都是奢望的人,只能用素描勾勒出生活的点点滴滴。
思绪越来越烦躁,手心紧紧地抓着枕头的一角,略略地溢出汗来。
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的时候,映入眼帘竟是恍若一个世纪都没有见面的东扬,我愣愣地望了他一会儿,他趴在床沿,正熟睡得跟婴儿似的。我想昨晚送我回家的那个人,应该是他。万千情愫扯动着心头,太多的情感蔓延开来,让我不知所措,只觉得好陌生,好陌生,却不知道陌生的是什么?
很想去触碰他那明亮的眼眸,曾经我对他说过“你的眼睛会让我感到莫名的温暖,每次看到你的眼睛,就会很安心!”此刻的他,如果睁开眼睛,我会不会依旧有那种感觉呢?
望着他的睡颜,一丝莫名的温馨爬上心头,嘴角不禁微微往上扬,内心不想打扰这样的感觉,于是我悄悄地起身下床。

五 封存的秘密
在我的脚接触地板的那一瞬,东扬睁开了他的睡眼,愣愣地看着我,而我也仿佛就在此刻呆滞了,思绪一片空白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未知的感觉,犹如随时会断了的弦,紧绷地让人窒息。
“好久不见,那个……昨天是你送我回家的吧!”我虚伪地假笑着,很想打破现在的困窘。
他温柔地看着我,轻轻地“恩”了一声,然后我们又无语了。此刻的我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,明明我们的距离如此的靠近,可是感觉上我们的心好像处于地球的两端,难以触及彼此。
“你要不要喝水?我去给你倒!”我立即起身,准备给他倒水,内心很想逃离这令人尴尬的情景。忽然他握住了我的手,我想挣脱,却挣脱不开,只能蹩着眉,一脸迷茫地看着他,面对这样的他,我感到自己真的很不知所措。
“你……”我开口说话的时候,他打断了我的接下来话,他用他那温暖的大手摩挲着我的手,轻轻地说:“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对一件事情下定论?”
他的声音很轻很轻,与其说是对我说的,还不如说是自己在喃喃自语,不过我可以感觉的出来,这话有很强的质问感,他是在质问我吗?我不禁冷笑着,他有什么资格这么问我?消失了半个月,到现在才出现?是想英雄救美吗?还是希望我感激他?
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,用力地抽出了我的手,用近乎嘲笑的口吻说道:“因为她回来了!”是的,因为她回来了,所以我开始害怕,可能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,我惧怕自己。
“昨天你酒喝太多了,你看你今天手这么冰!”他望着我,不顾我反对,继续拉着我的手。心里感觉涩涩的、苦苦的,很想哭,很想。眼眶有点湿了,我知道我已经流出眼泪,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哭了。
他叹了一口气说:“半个月前,我接到你的电话,我很着急,但是我回不来,那时候我在另外一个城市补习,是我父母给我找的补习老师,我父母很希望我成才,所以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,补习完之后,我就马上回来了!我知道你误会了,我……”
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我,我不清楚现在我到底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现在脑袋里面空空的,跟虚脱了似的。
“你是不相信自己,还是不相信我?”我看着他,他的眼睛就像一潭深水,完全见不到底。我迅速摆脱掉他的手,不顾他疑惑的眼神,轻轻地抚摸上他的脸,很坚定地对着他说:“因为霜是干净的,而我不是!”
他一听我说这话,一把抱住我了,他的手臂搂得很紧,就像一个快要被人抢走玩具的小孩,拼命地保护着自己的东西。他大声地叫着:“莫聆,忘记那段记忆吧!就当没发生过!”
顷刻间,我的泪水犹如一个被开启的水闸,再也止不住泪水,只能任凭它灌溉着我的脸。要忘掉,真的好难,好难,好难。如果当初没有东扬在我身边的话,我想我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,一个没有纷扰的世界——
17岁的时候,一个燥热的天气,我做梦也没有想到,在自己的家里,会被自己的哥哥强暴了。那一刻,从来未曾有的恐惧占据了我的心灵,我拼了命地想大叫,想反抗他,他却用一团布塞住了我的嘴巴,将我的手脚捆绑了起来,使我不能动弹。我绝望地看着他那令我作呕的样子,刺耳的笑声震动着我的耳膜,那瞬间,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抽离了身体,现在这具身体不是我的,不是我的……
在我的身体突然被撕裂般的痛,给占据的那一刻,我已经知道了,我失去了,我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,那个代表****的贞洁的膜,已经彻彻底底地跟我告别了。
事后我才知道,他不是我的亲哥哥,我是一个孤儿,一个从小被他们从垃圾堆里面拣出的小孩。
我不敢跟任何人说,却跟东扬说了。我有过想死的念头,但是东扬一直在我的身边鼓励我,让我明白,活着总是比死了好。于是我彻底了搬离了那个家,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套小房子,独自将那段记忆封尘下去。
突然回想起东扬跟我说的黑色曼陀罗的花语,我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淌血,谁不想当一朵纯洁的百合,但是有时候命运不是想怎么样,就可以怎么样的……
思及至此,我更加恐惧地回搂住东扬,内心期盼着有一天,能够遗忘掉一切。

六 匆忙的离别
曾经以为在将来我还是会一个人过日子,但是东扬又再次闯入我的生命中,我和他回到了以前的时光,若现在回想的话,只是觉得前面的那段时间,我是在庸人自扰。
时常还是会想起,那天霜对我说的话“莫聆,你爱东扬吗?”,这个问题,我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次了,但是得不到答案,因为我不知道对他,到底是习惯还是喜欢。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霜很爱他,很爱。
偶尔霜也会打电话给我,她说,她跟别人合股开了一家衣服专卖店,当上了小老板。从她的语气中,我可以猜的出来,她过得不错。电话的铃声,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,我叹了一口气,穿上拖鞋,离开了我那洁白的小床。
接起电话,我问:“喂,你是?”
“小聆!”
一听这声音,我惊讶地叫着:“妈,怎么是你!”
“妈跟你说,你出国的那个申请,已经批下来了,你最好在这个月选个时间,去买张去意大利米兰飞机票,到时候,我去接你!”
妈的这句话一下子把我震愣了,是啊,两年前妈就帮我办理出国的手续,可惜一直都没批下来,后来我一直以为这件事,应该是不可能的。现在妈突然又跟我说,可以出国了,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吧,可是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一点喜悦感呢?
“小聆,你怎么了?怎么不说话了?”
我淡淡地说:“妈,我知道了!”
“知道了就好,妈妈这边有事情,先挂了!”
我随后也挂下了电话,但是刚刚电话所发出嘟……嘟……嘟的声音,却在我的心头一直徘徊,声音越来越清晰,让我幻听地以为,电话还握在我的手上。这件事情,对我震撼真的是太大了,以至于脑袋处于混浊阶段。
出国到底对我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呢?我不断地问自己。
如果出国的话,我可以完全不用见到那对一直榨取着我的父子。如果出国的话,我可以跟妈有新的开始,如果出国的话。我可以丢弃这里的一切烦恼。或许出国对我而言,也许是一件好事。
但是,东扬,我和他该怎么办?
几天的考虑之后,我对东扬说了这件事情,我望着他那深沉的双眼,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,不知道接下他会说什么话,更不知道他的话我能不能接受,于是我选择了在说完话之后,就立刻转身离开。
但是我却很清晰地听到,他在我的背后大喊:“我会等你!”
站在偌大的飞机场,脑袋里一直回荡着他的那句话,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。我知道我很自私,决定离开的时候,没有在乎东扬的感觉,但是我一定要走,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,我就要好好把握,再也不愿见到那对父子,不要每次见到他们明明很厌恶,却要装成一副虚伪的样子,再那样下去的话,我会彻底地崩溃。
我不想让东扬来送我,因为我不想哭,更不想看到他哭,一想起他那舍不得的神情,我就开始恐惧,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就选择留下来。不希望将来后悔,我必须离开。
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消息,是东扬发的,我的手颤抖地打开它。
“我会等你,我会一直等你!期待着你回来的那一天!”
此刻的我,已经泪流满面了,酸楚的感觉一直在撕扯着我的心,似乎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,让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了。手心紧紧地拽住手机那脆弱的外壳,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,想要抓住生命中的稻草。这时候,在我的眼里只容得下这条字数不多的短信……
在踏上飞机的那一刻,我突然回想起20岁的愿望。我到不了大城市生活,却到了另外一个国家生活,这到底是命运给我的恩惠,还是在跟我开的一个滑稽的玩笑……

七 国外的差别
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,我终于到达了意大利的米兰飞机场,拿回了托运的行李之后,我走向了飞机场的出口。那里站着很多人,有些举着牌子,上面写上某某的名字,有些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喜悦,有些则是焦虑地等待。面对这样的场景,我的内心竟然有一股莫名的感动,暖暖地流淌在心头。
在人群中,我的视线四处寻找,一张张西方人的面孔,令我感到不知所措,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向我招手,抑制不住的激动,让我快步走向她,紧紧地抱住了她,叫道:“妈,我好想你!”
虽然我讨厌那对父子,但是却很喜欢妈,妈一直待我如亲生般疼爱,在我的童年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形象。10年前,她选择出国,赚取更多的钱,在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,每次都是靠电话才能联系的。我知道妈一个人在国外,是很辛苦的,毕竟这里不是中国,来到这里就像归零了,一切都要重新开始,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。
我仔细地看着妈地脸,关心地说:“妈,你老了!”
妈看着我,笑着说:“我当然老了,傻丫头。走吧,我们快点回去吧!”说完就拉起我,向外面走去。
路上,妈对我说:“我所处的城市叫Bologna,开车的话,接近2个小时左右就到了。”妈一边开车,一边跟我说她在意大利的事情,她说:“我现在开了一家工厂,里面大概有6、7个工人。”
我很羡慕地说:“那不是很轻松,当个工厂的老板。”
妈笑了笑,脸上嘴角泛着一丝苦笑,辛酸地说:“在国外的华人当老板跟在中国当老板是完全不一样的,在这里当老板的话,可是比当工人还辛苦的,什么都要会,起得比工人早,睡得比工人晚。有时候可能赚来的钱,全部都付给了工人,最后那个月就什么都没有赚到,所以在这里的话,当工人比当老板幸福,老板这个词,只不过是说起来好听点而已!”我愣愣地听着妈所说的话,一丝讶异的感觉在心中蔓延……
我继续问:“为什么会这样呢?为什么和中国差别这么大呢?”
妈看着前方,好似想了一下,才说:“因为国外的人口比较少,工人的福利比较好,所以这里一个工人的薪水可以抵中国6个工人的薪水。好工人比较难找,勤劳的好工人更加难找!”
看来我到这里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,什么都要重新开始学习,不过这样也好,离开中国,或许我就会慢慢忘却那件事,因为可以不用见到那张令我恶心的脸,所以那段记忆被唤醒的次数应该可以被时间冲刷掉。
想到这里,脑袋中又浮现出了东扬的那张脸,他是我在中国唯一的牵挂,不想渐渐地遗忘他,只想深深地记住他。
“小聆,你爸和你哥应该还好吧!”妈突然问我。
“还好!”对于他们的事情,我不想多说。
“辛苦你了!”妈别有深意地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,我看着她,心中充满了疑惑,想继续说,但是怎么也开不了口,嘴巴就像被贴上胶布似的。
此刻,我们无语了,各自怀着心事思考着。

八 意外的电话
或许我是个比较能够适应周边环境的人,对于妈的工厂里面繁重的工作,很快就习惯了,每天帮忙剪线头、扫地、烧饭,做一个辛苦却又快乐的小杂工。偶尔会觉得事情多到让我无法做完,而开始叹气,早知道还是待在中国比较好,起码不用这么累,但是这种想法就像绽放在空中的烟花,只是一瞬,可能我无法预知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,但是我知道一件事,
我要抓住机会,不让现在的自己后悔。
躺在床上的我,总是思绪万千,想法多到可以溢出来,事实证明它真的溢出来,而且流出我的大脑。因为我总是忘记我曾经想过什么,而又去思考,曾经到底想过什么,然后新的想法又冒出来,反反复复,我学会了“健忘”。
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,好奇地看着屏幕里那陌生的号码,心里暗想是谁?接通了手机,问:“你是?”
手机的另一端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,还有周边细细碎碎的声响,难以让人辨认到底是谁,于是我加重了声音问:“你到底是谁?不说我挂了!”
“是我!”
一听这声音我就愣了,我可以感觉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,带着激动的语气说:“你是东扬,怎么,你电话号码换了?”
“恩!”
“你在中国还好吗?”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笼罩着我,从他的语气中我竟然听到了陌生的语调,难道是我多心了吗?
“还好,你呢?”
“很好!我最近在帮我妈做事,虽然累,但是挺不错的!”
我说完这句话之后,那边好像陷入了沉默,安静地让我觉得有一丝恐惧蔓延在心头,我抓紧了手机,害怕地说:“听得见吗?怎么没声音了?”
“听见了,莫聆,我求你件事成吗?”
“好啊,你说!”东扬从来都没有求过我任何事,现在听到他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,我的心里竟然感到一丝丝的痛楚,牵动着神经,渗入大脑中。
“我……能跟你借4万块钱吗?我想做点生意,但是现在手头上没钱!”
“这样啊,那我跟我妈说说去,我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,让她先借点!”
“嗯,莫聆,谢谢,我有事先挂了!”
听到嘟……嘟……嘟的声音,心里竟然有种惆怅的感觉,我和他之间为什么距离好遥远,是因为分隔两地的缘故吗?突然好想见到他,好想,好想,好想。
我犹豫了很久,才把东扬的事情跟妈说了一下,毕竟4万虽然不是个大数字,但也不小了,没想到妈并没有问很多,就爽快的答应我,而且还对我说:“现在工厂比较不忙,我知道你的心思,想回国了吧,我放你一个月的假!”
我感觉我的心里被幸福填的满满的,第一次觉得上帝是公平的,有得必有失,曾经我失去了很多,但是此刻,我是一个被眷顾的人,幸福原来靠我这么近,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,一伸手就可以得到。

九 断线的归依
距离上次出国的时间,我觉得已经好久好久了,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。坐上了回国的班机,心里不免有些感叹,其实时间真的过得好快,快到我还站在原地,而它却无时无刻都在逝去,想把握也把握不住,一切都在弹指之间。
再次返回这个小镇,我出奇的平静,并不是我对它没有任何感情,只不过是感情与感情之间的稀释,导致心境已经没有如此的极端了,如同一个夹心饼,我现在既不是左边的一半,也不是右边的一半,而是处于中间。
我没有先回家,因为我的脚不由自主地走向了东扬的住所,我想见他,真得很想见,算起来已经接近半年没有见到他了,记得曾经有朋友跟我说,距离是一种美,那时候我唾之以鼻,现在才真正的感觉到,距离产生的是思念,而让局外人看,它则称之为美,一种被思念所贯穿的美。
这个小镇的人还是这么的多,挤挤嚷嚷的让人有一股暖意,不像国外街道,总是有一种寂寞感,有时候,不敢一个人孤单地游走在街上,就怕这种感觉会渗入内心,然后一直伴随着我。
似乎脑袋一直呈思考的状态,所以连到了东扬家楼下都没有感觉到。挥开了烦乱的思绪,却看到令我震惊的一幕,我惊讶地看着那一对相拥的男女,东扬和霜,为什么是他们?抑制不住地眼泪此刻正在眼眶里打转,随时会溢出来。思绪一片空白,好似刚刚被雷袭击了,狠狠地将我所有的思想打碎。
我的脚失去了所有力气,无法向前走,甚至连移动一下都觉得困难,只能木愣地看着他们,霜甜蜜的微笑,在我眼中竟是如此地刺眼,犹如一把利刃,将我的心毫不留情地捅下去。
我呆滞地看着他们因看到我所表现出惊恐的样子,不敢直视我的东扬,正牵着一脸诧异的霜,缓缓地向我走来。
“这个——你——怎么——回来——了?”东扬说到后面的时候越来越小声,声音很微脆,但是听在我耳朵里,就跟针扎似的,痛得我根本无法言语。
平复一下心情,我说了一句:“可以解释一下吗?”
“霜怀孕了,我现在不想让父母知道,但是手头上现在没钱,所以先跟你借,我……”我听着东扬把话说完,视线瞄了一下霜虽然怀孕,但还平坦的肚子,一股难以言语的恨意涌上了心头。
我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,哽咽地说:“东扬,或许是我的错,就这样离开了你的身边,但是我这么相信你,你竟然骗了我,你知道吗?我有多么开心,能够回国来看你,原来一切都是个骗局。”说到这里,我开始笑,是笑自己吧。
他一声不吭地低着头,什么话也没说。看着他的样子,我接着说:“我现在才知道我原来是这么爱你,现在才知道我原来这么恨你,现在才知道我原来这么懦弱。”他因为我这句话,而颤抖着,一脸惊讶地看着我。
但是,他依旧还是什么都没说,默然地拉着霜,原来这就是曾经多年的感情,如此的脆弱,玻璃瓶都比它坚硬。
“钱,我不会给你,东扬,我们——完——了!”我坚定地说着,忍住心中的痛楚,心中的愤怒,心中的恨意。
正要离开这个令我厌恶的地方时候,霜叫住了我,对着我说:“莫聆,对不起!”
我流着泪,脸上却带着微笑地离开,思绪竟然控制不了身体,我好恨自己,竟然这么的懦弱。
第二天,我离开了小镇,来到了上海飞机场,此刻我站在这里,跟上次不同,没有一点依恋,因为我的曾经的归依已经断线了,我还可以留恋什么呢?
东扬发来一条短信,上面写了一句,对不起,是我的错,孤单是恐惧的,所以我接受了霜。简短的一句话,牵扯着莫名的情愫,或许,人总是要向命运一次次地妥协,然后一次次地成长。
在步入飞机的那一刻,我明白了一件事情,对于女人来说,幸福其实只是一瞬间的,回忆幸福却要一生的时间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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